饥饿胃痛之我见
I 导读:饥饿胃痛,随其虚而治之,亦通也。其用药之道,在于阴阳和得,刚柔相济。作者在临床中,根据饿痛的不同证型,法用建中缓急、养阴抑肝、益胃清中等益虚止痛之法,方用建中止痛汤、一贯芍甘汤、加减竹叶石膏汤等,确有桴鼓之效。饥饿胃痛之我见
饿时胃痛,得食痛止或痛缓,有规律性,谓之饥饿胃痛。古无此名。《内经》虽有“饱食则安,饥则痛”之说,迄今两千年来,此说尚未被人重视,也未见有专论。余临证三十年来,经治脾胃病稍多,对饿痛一症,从虚论治,每有所得,管窥之见,述之于下。
饥饿胃痛,非为暴病,而饥伤、劳伤、饮食不节为本病始因,随着病情的发展,久病化虚,倒果为因。一般皆知“痛则不通,不通则痛”。治痛以通为主,使“病随利减”,但治痛盖以通利不能无弊。《医学正传》作者高士宗说:“夫通则不痛,理也,但通之之法,各有不同,调气以和血,调血以和气,通也……,虚者助之便通,寒者温之便通,无非通之之法,若必以泄为通,意也”。其说诚然,故饥饿胃痛,随其虚而治之,亦通也。笔者在临床中,根据饿痛的不同证型,分别采取以下益虚止痛之法:
一、建中缓急法:用于中阳不足,络虚作痛之证。
主证:空腹胃痛,痛有定时,或痛而隐隐,或大痛引急,或痛引腰背,喜温喜按,神疲乏力,苔白质淡,脉象弦虚,但得食痛止、或痛缓者。自拟建中止痛汤治之:黄芪30克,桂枝10克,白芍30克,细辛4克,川楝子16克,艾叶14克,熟坶10克,甘草10克(成人量),一日一剂,水煎服。
方中黄芪、桂枝、艾叶、细辛温建中阳,熟地代怡糖(或阿胶10克代),与阳药相伍,寓有阴中引阳之意,又得芍药、甘草、川楝子缓急而止痛。寒甚者可加附子、干姜;吞酸、干呕者,可加丁香、吴萸。对胃或十二指肠溃疡病饥饿痛者,最为相宜。
二、养阴抑肝法:适用于肝木失养,肝气犯胃之证。
由于肝“体阴而用阳”,阴虚则肝旺,肝旺则肝气急,急则侮胃而痛。主证:脘痛引胁,饥饿或郁怒时加重,心烦易怒,五心烦热,饥嘈泛酸,口干口苦,舌红苔黄,脉象弦数。方用一贯芍甘汤,沙参20克,麦冬16克,生地12克,当归10克,枸杞15克,白芍20克,青皮8克,川楝子16克,甘草10克(自拟方),一日一剂,水煎服。
本方为一贯煎与芍药甘草汤合方加味而成。方中一贯煎益肝血而养肝阴,芍药、甘草平甘抑木,以缓肝急,川楝子、青皮理气疏肝而无辛燥之弊。若肝胃不和,干呕、便秘者可加丁香、槟榔和中导滞,阴柔药得之,无腻膈碍胃之弊;知饥少食者,可加神曲、麦芽,若加吴萸、石决明有制酸而抑肝之作用。凡胃痛、脾虚腹胀,久用辛燥温热,愈用愈甚者,乃阴精耗伤之故,改用本方,确有桴鼓之效。
三、益胃清中法:适用于胃阴不足,燥伤胃热之证。
主证口渴,心烦,口干鼻燥,胃中灼痛,进食稀粥则安,或缓,舌红苔黄而燥,脉数者,用加减竹叶石膏汤:竹叶10克,石膏15克,半夏10克,沙参20克,麦冬12克,白芍16克,川楝子15克,甘草8克,—日一剂,水煎服。
本方为仲景竹叶石膏汤去粳米加味而成。竹叶、石膏清热除烦,改人参而易沙参者,合麦冬补阴生津,半夏和中降逆,蠲饮除痰,伍石膏、麦冬而不燥,且制其寒滞,无伤胃之虞,又大添胃中之津液,加芍药、甘草、川楝子缓肝止痛,中满者加厚朴、神曲;阴虚而饿痛甚者,加生地12克,丁香6克尤佳,使液充燥去,通降自调。
按:竹叶石膏汤,为仲景治“伤寒解后,虚羸少气,气逆欲吐者”,用于余热未尽,胃热津伤者,对于内伤肺胃阴虚奋热,胃气不和者,用之亦益。有人以胃痛用石膏,却畏如蛇蝎,因其咸凉可以败胃。殊不知石膏能清胃热,助生津液。汪昂谓石膏有“缓脾益气”之功,虽一家之言,其与半夏或厚朴、苍术相伍,足能扬其利而抑其害。而每用此方治胃炎、十二指肠溃疡等病,有胃中灼热饿痛者,每获良功。
四、益气养血法:用于脾虚胃不和,气血两虚之证。
主证:脘腹胀痛,干呕吐酸,身困乏力,面唇少华,食前饮后均痛,但得食痛缓,舌淡苔白,脉缓而虚,方用加味八一珍汤:党参15克,白术10克,茯苓10克,当归10克,白芍15克,生地12克,丁香8克,草蔻8克,川楝子15克,甘草6克,水煎服。
方中,四君子汤和胃补脾益气,四物汤养血而和阴,佐草蔻、川楝子理气止痛。脾健胃和,气血化生,气充血足,虚痛自止。若胀满食少,干呕涎盛者,可加吴萸、乌贼骨抑肝制酸;寒甚者,可加附子、干姜、川椒、细辛散寒止痛;阴血不足,而空腹痛甚者,加阿胶、熟地、龟板,少佐丁香、苍术、砂仁、木香、檀香。
五、益虚化瘀法:用于胃中血虚血瘀之证。
久病必虚,久痛血瘀,虚则不行,瘀则不通,故而作痛,当予益虚化瘀法。主证:久病胃痛,痛有定处,刺痛,拒按,食前饭后皆痈,但食前痛作,饭后稍缓。或吐血便黑,甚则舌质带紫,脉象弦涩,方以自拟化瘀定痛汤:丹参10克,檀香10克,砂仁8克,灵脂10克,大黄炭6克,姜炭6克,赤芍10克,川楝子15克,当归10克,丁香6克,生地12克,甘草8克(此为成人量),一日一剂,水煎服。
方中丹参、灵脂、赤芍、大黄炭活血行瘀,檀香、川楝子行气止痛,当归、生地补血,血充则瘀去,丁香、砂仁和胃,大黄炭与姜炭相伍,温通也。取炭者,虽守而不走,因病在胃,亦有缓其下行之意。生地、丁香合用,补中有和,和中苻补,瘀痛饥馏,用之更宜。溃疡病瘀痛不已,更有良验。
按:一般瘀痛,痛有定处而拒按,食后较甚,当“血实宜决之”祛瘀而止痛,而虚瘀作痛,得少食稍缓者,治当益虚祛瘀。因血瘀可以致虚,血虚不充,亦可致瘀。
上列五则为益虚止痛之法,虚有阴阳气血之不同,用益虚止痛之法,当知有三宜三禁之律。
一为上无明显纳呆、呕吐、舌苔黄厚腻者为宜;若胃气上逆,湿热阻滞者为禁。二为中无明显腹满胀大,痰饮积聚者为宜;若湿邪堵塞于中,补之反壅者为禁。三为下无明显便闭、大下或大出血者为宜;反之下关上格,有明显传导失司、脱血、脱气者为禁。
除此,抓饿痛一症,责之何虚,虚而治之。其用药之道,在于阴阳和得,刚柔相济。对于杂病、内伤胃痛者,又要燥湿相兼,补中有和,和中有降。胃痛常用生地(或熟地)与丁香相伍,亦燥湿相兼之意,阴阳相制而相生也。阴虚者用丁香燥而不助热,又益其化生之机,阳虚中气不足,生地或熟地加于阳药之中,取其阴中引阳,伍用得当,阴生阳自长,于胃无伤,且有助益。用吴茱萸制酸时与石决明相伍,和胃平肝,降逆制酸。热者,又可配石膏或滑石,寒者可配用艾叶、益智仁、乌贼骨。至于白芍、川楝子、甘草也常用之,其缓肝止痛之功较强,川楝子止痛之效优于元胡。乳香、没药虽能活血止痛,因其能致吐,胃痛促其上逆者,在所当忌,故不宜用。所以川楝子用于胃痛,不管寒热,虚实皆无其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