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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医生让你做决定的时候…

前两天一直忙活一个消化道出血的老年病人，虽然用了所有止血的药物，甚至做了介入动脉栓塞，依然没有止住出血。昨天做了急诊手术，但术后情况堪忧，很可能人财两空。虽然现在做总结还早了一点，但是回顾这两天的过程，家属的犹豫不决起了很大作用。

其实在用了内科药物治疗，出血依然无法止住，内镜下看到了出血部位，但无法镜下止血的情况下，做介入或者手术应该是当机立断的选择。前天也已经叫来了相关专业人员。

介入和外科的同事和我们意见一致，但当介绍完介入和手术的风险之后，家属犹豫了起来。并且家属时不时强调病人以前身体很好，什么病也没有，经验丰富的医生都能听出来这里面有推卸自己责任的倾向，甚至有可能要把病情赖到医生和医院身上。

这种情况下，我和同事们自然不可能苦口婆心的劝告家属接受手术，签字和家属的口头保证，在他们翻脸不认人的情况下没有任何用处。听说现在外科就有一个术后恢复不好的病人，已经欠缴十几万的医药费，还叫嚣病人好了就付钱，病人死了就要找手术医生偿命。对这样的恐吓威胁，公安机关认为没有造成后果，是不肯介入的。

其实如果有理智，一心为病人着想的话，这笔账应该很明显的：不做有风险的操作和治疗，病人必死无疑，做了可能还有希望，并且越早做越好。

犹豫的原因只有两个：第一、不是真的希望病人恢复，从后来的表现来看，这一条应该不成立；第二、不相信医生的判断，认为医生是夸大病情，为了挣更多的钱。原因更有可能是后者。但病情会变，机会总是有时间期限的。前天病人血压还比较容易维持，神志还很清楚的情况下成功几率要大得多。而昨天病人只能靠升压药维持，神志已经不清的情况下，抢救经验丰富的护士长都判断他手术后活下来的机会非常渺茫。但是医生无法接受眼睁睁看着病人等死，在家属终于态度变得积极之后，还是利用休息时间尽快做了急诊手术。

如今的中国医患关系相比过去应该是最坏的，以后还可能更坏。和多数同行不同，我依然认为多数患者是好人，当然我也绝对有把握大部分医生也是好人。只是在恶劣的医疗环境下，坏人总是当“主角”，好人沦为“群众演员”。群众演员的台词非常有限，经常要被导演篡改删减，所以观众要学会解读。

病人作为外行，经常抱怨医生的话含糊其辞，推三阻四，处处给自己留后路，什么决定都交给病人家属。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，如今大包大揽的医生，要么是江湖骗子，要么是医生同行眼中的二百五。而后者也往往更容易受到现实的伤害。

病人如果想要最大可能的受益，就要学会解读当前医疗环境下医生特殊的语言。比如，当医生要你对某一个措施做决定的时候，基本上那就是他认为对病人最好的选择。如果医生在反复强调风险，那表明他作为专业人员已经下了决心，肯冒这些风险，病人应该做的不是要考虑考虑商量商量，再问问别的医生，再找熟人问问，而是当机立断，甚至苦苦哀求。

当然我的建议是在病人对医生的道德素养、职业技能有比较充分的信任前提下。对医生护士有怀疑，他们百分百能感受到，后果也是可以预料的。因为外行的质疑可以无限发散，也难以沟通，也就别指望医生的主动了。